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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益之左,商業之右,沃土在兩者中間: 沃土工坊的社會企業實踐
發布時間:2019/09/05 11:51

概述

21世紀初期是國內食安問題爆發的元年,“毒姜軍”、“毒大米”、三聚氰胺、蘇丹紅……一個個食安丑聞曝光的同時也在撼動工業化食品生產的權威。隨之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生產者意識到環境和食安危機,摒棄農藥化肥,轉型為生態生產,也因此孕育了一系列鄉村建設和社區發展的機構,幫助農人改善生產技術。直至農作物收獲了,才發現一個尷尬的問題,“賣不出去”。

從包銷稻鴨米,到幫助上百位返鄉青年解決返鄉生存壓力和生態農產品銷售的難題,支持轉型有機種植的土地近萬畝,廣州沃土工坊是國內目前最大的小農生態農產品銷售平臺之一。從0成本的口碑營銷,到營業額突破一千萬,沃土工坊幫上萬名消費者找到了食物安全的出口。

2006年,沃土工坊始于草根非營利組織,繼而發展成綜合性社會企業。2016年,沃土計劃帶動國內農業的系統性升級——成立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分享專業生態農業技術;2018年,建立沃土農耕學校,培育綜合性的新農人;創立旗溪自然部落,讓孩子有一個與自然連接的成長樂園。

十余年的時間,沃土和國內生態農人一同成長,既實現了廣泛的社會影響,又穩定了商業的可持續發展。本文將從沃土工坊的緣起、發展、社會影響和商業拓展等方面綜述分析,意在為正在或希望從事生態農業、返鄉青年工作的從業人員提供參考。

 

一、為城市消費者和生態小農架起一座橋梁


1、企業使命

廣州沃土工坊(Nurture Land)是2006年初成立的一個非營利組織。創始團隊關注“人身心健康與土地健康”之間微妙的關系,在發展的過程中也逐步意識到很多社會問題來自商業社會中“城市-鄉村、農夫-土地”之間的掠奪關系。沃土工坊遵循社區支持農業(CSA)的理念,從起初一個小倉庫到如今上萬名會員,幫助城市消費者和偏遠地區的生態小農戶之間架起了一座橋梁。

“沃土工坊”的寓意是“在行動中滋養我們的心靈和土地,尋求健康、和諧的社會發展方式。”具體來說,沃土工坊是一個“生活圈”,通過幫助一些“小型的、嘗試性的社會發展項目”,目前已在鄉村教育研究、社區支持農業、鄉村振興等方面進行了在地項目實踐和支持。 

沃土工坊現在的負責人郝冠輝在多次分享中曾強調,“沃土工坊一直明確自己的使命:支持生態小農,推動健康消費。在農村,沃土工坊和農夫交朋友,支持他們開展生態農業;在城市,沃土工坊和消費者交朋友,消費者們有渠道可以購買到真正放心的食物。”


2、發展歷程

2006年,沃土工坊由一群志愿者發起成立為非營利組織;

2007年,沃土工坊在廣東地區開展農業考察,宣傳CSA理念;

2008年,沃土工坊由團購一包稻米開始,走向支持生態小農的社會企業之路;

2009年,沃土工坊在官堂村的大榕樹下,有了第一個18平方米的小倉庫;

2010年,沃土工坊開始通過電子郵件,為消費者提供生態農產品的郵寄服務;

2011年,沃土工坊有了第一家30平方米的小鋪;

2012年,沃土工坊租下第一個100平方米的倉庫;

2013年,沃土工坊總部搬遷至華南碧桂園東門的500平方米辦公樓,成立沃土生鮮事業部,專注于蔬菜配送業務;

2014年,沃土工坊上線微信商城,結束了長達4年多的電子郵件寄送服務,成立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為更多的生態小農提供技術服務;

2015年,沃土工坊營業額度突破一千萬,支持數百名生態小農;

2015-2019年,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出版6期可持續農業雜志,發起8多生態農業互助共學的田間學校;

2017年,沃土成立第十年,完成沃土農耕學校眾籌;

2018年,沃土成立沃土農耕學校,聯合發起旗溪自然部落。


3、企業文化:不僅僅是銷售有機食品,也用有機的方式管理企業

沃土在過去十余年一直在成長和變化。在機構創立初期,負責人郝冠輝曾在消費者合作社、社會企業和公益機構中選擇團隊定位,最終他選擇了“社會企業”。在他看來,在當時那個階段消費者的意識還沒有到位,力量不足;非營利機構在設計項目時會因為籌款等原因有諸多限制;而社會企業既可以完成機構使命,又可以實現商業成功,是最合適沃土的選擇。

對于企業管理,郝冠輝說其實如果搞明白有機農業的生產哲學,也就是搞明白了“有機企業”的管理哲學。所謂“有機企業”可不僅僅是銷售有機食品這么簡單。在他看來,有機農業最重要的一個原則就是培養好的土壤,讓好的土壤來培養健康的植物。那么我們首先要弄明白企業生存的土壤是什么,他認為最重要的人,即真正做到“以人為本”的企業文化。企業的構成是人,不同的員工是豐富的原材料,組合在一起堆肥發酵,才能培育出好的土壤。好的團隊類似于土壤里面的團粒結構,具備強大的力量。所以沃土一直按照自己培養團隊的節奏,不緊不慢的在生長。依賴于資本的快速增長,就像依賴于化肥長大的作物一樣,看起來比較肥大,但是卻是不健康的虛胖,對于逆境沒有什么抵抗力。

沃土現在有3個獨立的團隊,60多名員工,他們有的曾是沃土的生產者或消費者,因為認同企業的價值觀而加入。沃土的服務對象首先是沃土員工,然后才是生產者和消費者。因此,除了提供穩定的物質基礎,沃土設計了一套員工成長培訓路徑,通過輪值做午餐培養員工的“匠人精神”、學中醫、辦讀書會、組織非暴力溝通工作坊。沃土希望讓員工提供服務的同時被服務,從而引導他們自己想過上可持續的健康生活,也把這種服務和理念傳遞給生產者和消費者。郝冠輝說“沃土每天都在團建,最好的團建就是一起做飯。”

 

二、和生產者的關系:重建人與土地的鏈接

沃土工坊希望和農民是朋友關系而不是雇主關系,郝冠輝用更直白的話說就是“小農戶種出來的東西賣不掉,沃土工坊就想辦法幫他們賣。”


1、 選擇生產者的標準

沃土工坊經過10年的摸索總結出了選擇合作生產者的“沃土生態種植5原則”:

(1)生態系統思維:主張從農業生態系統的角度管理農業,從生態平衡的角度修復土地,恢復生物多樣性,適地適作,遵照植物、動物自然的生長規律,獲得自然的產量與品質,并實現減少外來投入的、可持續的生態農耕;

(2)無害投入原則:在農業投入品上,不允許使用化肥、農藥、除草劑、人工生長調節劑、轉基因技術等;

(3)土壤改良原則:在土壤改良資材的選擇上,選擇與土壤改良和土壤可持續地力為中心的自然資材,實現在地循壞;

(4)自然防護原則:從農作物和動物保護的角度考慮,主張通過壞境的改善滿足其生態需求,提高免疫力,當發生病蟲害時,選擇植物、動物或礦物源自然資材進行防護;

(5)可持續原則:主張將人作為生態農業系統的重要一環,通過保護農人可持續的生計與消費者食物安全權利,實現可持續的食物體系。


作為一家生態產品銷售平臺,沃土工坊的“選品標準”不單單看重生產方式是否有機,更注重生產者的思維方式是否生態可持續。目前,沃土工坊已與全國百余位生態生產者采用訂單式合作,合作生態農戶來源主要為三部分:

一是返鄉青年:經過生態農業理念相關培訓的返鄉青年,對農藥、化肥、除草劑如何嚴重損害土地有著深刻的理解,對生態農業技術有一定程度的把握。沃土工坊為他們提供銷售平臺,并努力建立消費者和生產者的緊密聯系,使他們安心種植,同時,消費者能享受健康的生態食品。

二是助農類公益機構發展出來的生態小農:主要指公益機構的工作人員長期在鄉村駐點,幫助當地小農發展生態農業,對生產者的種植方式有一定了解,能起到較好的監管作用。目前沃土工坊合作的公益機構有綠耕城鄉互助社、桂林山水涅槃、柳州的愛農會、香港懿傳文化協會等。

三是生產方式轉型的新農人:這些新農人有強烈的社會理想,從事生態農業往往不是以盈利為目的,而是出于對壞境保護、食品安全等社會問題的思考。沃土也和這些有理念的小農場進行合作。比如廣東清遠連山的壯族瑤族自治縣種植漁稻米的農戶,就是由沃土工坊的工作人員親自進行實地考察和協商后找到的合作農戶。


2、把生產者當戰友

農民們最擔心的,就是轉型做生態農業后的產量和銷售,如果這兩點能得到保證,轉型做生態農業對生產者是比較容易實現的。沃土工坊一直采用訂單式包銷的采購模式,會對同一個產品的生產和銷售做一個評估計劃,只有當一個生產者的產品都能銷售完,才會和新的同類生產者下訂單。因此剛創立的前兩年,沃土工坊用70平米的倉庫只幫三位農戶銷售生態米,而現在沃土工坊和上百位滿足“沃土生態種植5原則”的生產者簽訂了采購協議,產品種類涵蓋農產品、加工食品、衣物、清潔用品和書籍等。

沃土工坊是和生產者根據產量協商定價的,銷售額的70%會返還農戶。這樣即使采用生態農業的方式產量稍微低一些,但是因為沃土工坊給的收購價較高,所以農民的收入是可以保證的。比如連山地區,農戶本來種一畝水稻的收成是800斤,大約可以賣到1200元左右,和沃土工坊合作后,產量降到大約每畝600斤,但是由于每斤稻米的收購價在3.5元左右,最終一畝稻田的收益會增加到2000元左右。由于有了良性收益,沃土工坊的合作農戶也會影響他們身邊的鄉親們,讓更多生產者轉為生態生產。

作為一個平臺,沃土工坊除了銷售產品外,也耐心的陪伴生產者成長,更在農夫和消費者的互動中做了不少努力。搜索沃土工坊的微博和微信公眾號等渠道,不難找到各類熱銷的產品介紹。與常規銷售平臺不同的是,沃土工坊更希望把種植人的初心和種植過程原原本本的呈現出來,《桃花石主人告訴你他的紅棗是如何中出來的》、 《我很丑,可是我很營養》、《購買生態核桃仁,支持王坪愛鄉會》,類似這樣的故事沃土每天都有,十年的時間已經累計上千篇。

很多返鄉青年在開始從事生態生產的第一時間就找到了沃土工坊。百年栗園的王秀亮評價說“國內真心支持生態小農,幫忙賣產品的平臺也沒幾個。要說沃土和其他電商平臺的不同其實有很多方面,最關鍵是企業使命和文化不同于其他同類企業,企業領導人對行業的認知和發展方向也很清晰。”

沃土工坊給生態小農最大的幫助是幫他們贏得了時間,讓他們可以一邊學習提升自己,一邊把生產和經營慢慢培養起來,穩步提升。受訪的很多農友表示,沃土工坊非常尊重和配合小農的產品,讓小農可以非常舒服的專心種植和把控產品的品質,很少擔心銷售的問題,連付款都是到貨即付款,從不拖沓,生產者遇到困難時還會提供免息預支貨款和技術支持等。

為了增加產品競爭力,沃土工坊也會選擇生產者的原料做產品升級。比如云南的謝雪梅是一名“返鄉大學生”。她曾經是香港社區伙伴的CSA實習生,在桂林的雙山自然農園實習一年后,回到了云南的家鄉,繼續在自己熟悉的土地上實踐自然農法。現在她種植有機天竺葵并用其提取精油和純露,沃土工坊用來做成各類天然護膚保養品在平臺銷售。

隨著消費者數量增多,沃土的產品運營質量也在趨向標準化,但有時也會出現生產者不夠多,產品品類少,品質不穩定等問題。2017年,沃土的一位長期生產者李立君的生態櫻桃被檢出有化學農藥殘留。雖然最后的調查結果是在其使用的生物農藥苦參堿中檢出了農殘,且由于和常規果園間沒有足夠寬度的隔離帶導致農藥漂移,責任并不在生產者,但沃土工坊還是秉著采購原則最終下架了這款產品。取而代之的是在平臺公開了整個事件調查過程和結果,并放上了立君微店的鏈接,讓消費者自由選擇是否購買。

沃土工坊成為了幫助生態農友“活下去”的第一站。他們一邊幫助生態小農改善種植方式,一邊想辦法把他們的收獲與其背后的意義推廣出去,讓更多人加入支持生態生產。


3、分析與小結

社區支持農業(CSA)最大的意義就是生產者和消費者直接建立溝通。歐美國家的生產者大多是大學畢業的學歷水平,有較強的專業能力和溝通能力,可以實現從生產到銷售一站式工作。而國內大多生態農場或生態農夫不具備兼顧生產和營銷的能力,需要一個中間組織,沃土工坊的出現很好的彌補了中間的斷層,讓生產者可以安心生產,不必為銷售分心,又多了一個分擔市場風險的伙伴。

 

三、和消費者的關系:重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

1、把消費者當朋友

在2008年初食安危機的時候,幾乎所有消費者選擇食物的出發點都是出于健康的考慮,于是也就自然而然的找到了售賣生態產品的沃土工坊。沃土工坊并不愿意把用戶稱為“消費者”,更多的時候以朋友的關系相處,特別是早期給消費者提供的更多是信任。剛開始沃土工坊銷售的小農產品品質很差、包裝也土。在沒有進行網絡銷售,只有消費者真的很認同沃土的理念,自己開車到店里來買,才會賣給他們。

2008年剛起步的時候,平臺80%的銷售都來自深圳、廣州、珠海各地的華德福學校、幼兒園。這些華德福教育機構的食堂會選用沃土工坊采購的食材,家長們也會零散地從沃土工坊訂貨。因為華德福教育本身就是注重食育、注重健康、親近自然的,所以他們對于生態農產品的接受程度比較高,也算是省去了消費者教育的一部分工作。當然,對于本來不了解生態農業的消費者,沃土工坊也組織過一些下鄉參觀活動,以及天然生活用品制作的工作坊等等。

沃土工坊并沒有做很多的宣傳,最初都是靠消費者們的口口相傳,日積月累達到了如今的知名度和良好運營現狀。沃土工坊的消費者很少有對產品發生誤會或者不滿意的情況,這也是得益于信息的及時公開。在沃土工坊的博客上,時不時會有新產品的詳細信息公布,產地在哪里、種植者是誰、用的什么種植方法、加工方法,都會一一地呈現給消費者。有的產品是來自轉換期的土地,這些消費者都會知道。有時發生減產的情況,需要適當抬高產品價格,平臺也會詳細地寫明原因,以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因為賣的是無添加的生態農產品,又是在濕熱的南方,所以保存方法也有很多講究。

就這樣大家口碑相傳,沃土工坊就做了一個消費者郵件列表,以電子郵件發送產品和農人故事,并寄送生態產品給這個長長的名單。后來微信出來了,郝冠輝覺得“適合一些有理念的人構建一個社區的概念”,所以沃土工坊就開通了微信,結束了長達4年多的電子郵件寄送服務。

十余年的時間,沃土工坊從一群志愿者已經發展成40人的專業團隊,產品多達300多種,營業額也突破千萬大關。現在的沃土工坊日常工作主要是推文-客服-打包-發貨,和常規電商看似沒有差別。但最大的不同是,沃土工坊的每一篇微信推文,都會不遺余力地向消費者介紹食物的名稱、營養價值,農夫故事,讓消費者了解選擇的食物產自何處、以何種方式種植。

郝冠輝說如何解決消費者的信任問題是最關鍵的。重建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是沃土工坊的使命之一。而如何重建,創業之初,就有很多朋友提出用一些技術手段:安裝攝像頭、做檢測等等。但是郝冠輝認為,建立人與人之間的鏈接才是解決信任的最好方式,比如帶消費者下鄉認識農友,和農友交朋友。

但是沃土的生產者遍布全國,有些農友是消費者見不到的,所以創業之初,郝冠輝親自在店里做店長,真誠的接待每一個到店顧客,給他們講述這些產品背后的故事,傳達生產者對土地的熱愛和對生態理念的堅持。到了后面消費者的數量越來越多,他覺得自己不可能再和消費者一一認識,那么建立消費者對于沃土平臺的信任就成為了關鍵。

如何讓廣大消費者建立對平臺的信任,除了不斷的講述產品背后的故事,傳遞生產的理念,沃土也制定嚴格的產品標準。比如曾經發生過一批蘋果已經抵達沃土倉庫,卻檢測出有微量農藥殘留。沃土工坊當即決定,寧可遭受巨大的經濟損失也要保持對消費者的公開透明,將產品全部下架,停止銷售。

作為消費者,大家心中主要的疑問就是如何保證這些生產者是嚴格按照有機標準生產的,沃土是如何進行監管的。為此沃土組建了一個龐大的農友探訪團隊,對于新加入的農友,最少保持一年一次的拜訪。不過和有機認證不同的是,沃土的團隊不僅僅只是做監管的功能,而是更多的為農友提供生產技術方面的服務,產品營銷方面的咨訊等等。

2014年,沃土更是專門把為農友提供技術服務作為工作的重中之重,專門成立了一個公益機構: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為農友提供專業技術服務。2018年,該中心聯合北京農夫市集發起了全國三葉草參與式保障體系(簡稱“PGS”)學習網絡,并且積極推動廣東地區的PGS在地網絡建設。讓消費者、公益機構、生產同行都共同參與到農場拜訪的過程里。推動國際有機農業聯盟認可的參與式保障體系在中國落地,建立更加完善的信任機制。


2、沃土與消費者互動案例

在沃土工坊的消費者笑笑媽的朋友圈有一段話:“沃土已經是我們大家的共同選擇,去到任何一個同學的家,廚柜里、密封罐里、客廳抽屜里都有很多相同的食品,給孩子們吃得也很安心。不僅如此,信任也是在沃土購買物品時在別處無法體驗的。因為這種相互的信任像種朋友式的感情,在當今如此物欲的時代里似乎十分罕見。可這才是人和人本來就應該有的樸素的關系。”

三年前,笑笑媽因為與朋友一起參加沃土組織的農耕活動而與沃土結緣。“那次是去中山五桂山挖土豆。當時笑笑才兩歲多,對土地還沒有什么感覺,但是一見到那里的小兔子就開心壞了。我們吃的是土豆宴,摘了青菜立馬炒了就吃。我是第一次在廣州體驗到這種親子樂,覺得挺好。”隨后,笑笑媽便通過訂貨表購買沃土的東西。那時物流還不是很方便,周末她們全家便開著車去到沃土的店里買。剛開始最受家人歡迎的是沃土的面條、全麥面、手工醋。笑笑媽還把沃土的好東西介紹給自己的同學、朋友。“現在我們隨便去到哪個同學的家,吃的植物奶、胚芽餅、姜母茶、棒棒糖,都是在沃土買的。對這些手作的、健康的、不用添加的食品,大家都有相同的感受,家長間的情感在流動,孩子的情感也在流動。”

笑笑媽為何如此信任沃土呢?她透露了兩件令她特別感動的事。“有一次,我訂了五斤黃姜,說一個星期后可以發貨。可我等了十天還是沒收到。我打電話去問,原來那批黃姜質量特別差,沃土把所有的姜都銷毀了,并撤銷了所有訂單。還有一次預定土豆也出現過類似的情況。聽說也是把所有的貨截流了,幾百斤土豆全部拿來漚肥。沃土寧可自己有損失,只要貨有問題,都不給已經下了單的客戶發貨。這是很難得的,在其它的地方是享受不到別人為你真心甄選產品的這份誠意。”

另外一件事,也讓笑笑媽也更加信任沃土。“有個周末,我們第一次開車去到沃土的店里買東西,但沒有帶足夠的現金,那時店里還沒安裝POS機,那怎么辦呢?沃土的工作人員叫我先把東西全部拿走。他這么信任我?他說沒關系,所有來這里買東西的都是回頭客,當然可以拿走。我當時買了四五百元的東西,沒付錢都拿走了。我跟老公說,有哪個超市可以允許這樣啊?我覺得沃土對我們有這種全然放下的信任,不僅是因為他們對自己貨品有絕對的自信,更重要的是他們把每一個買家當朋友。這種信任深深的影響到了我。不僅讓我將沃土當成了‘自家的倉庫’,并且影響我在日后的甜蜜事業中也流動著這種信任。”

 

四、沃土的轉型升級

十二年的發展,沃土工坊早已不再是那個賣大米的社區小鋪,已經是國內生態農業一個重要的銷售平臺。而在看似良性循環的背后,郝冠輝卻看到了危機重重:小農和返鄉青年普遍存在技術水平落后,生產成本高、產量低的現狀,導致生產的產品價格和品質不能夠匹配,難以被廣大的消費者所接受。如果不能夠解決技術的問題,生態農業的推廣將面臨很大的瓶頸。


1、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

2014年,郝冠輝發起成立了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以推廣和傳播適于小農的可持續農業技術為使命。2014-2017年,中心組織過四次大的全國返鄉青年交流會,召集了上百位返鄉青年,分享交流各地經驗,就生產中遇到的普遍問題。為了推動各地農友互助共學,至2019年,沃土可持續農業發展中心團隊已經與多地生態農業從業者協力發起8所田間學校,分別位于廣州、四川、云南、安徽、湖北、海南等地;出版了六期可持續農業雜志,幫助生產者系統性地提高農業技術。


2、沃土農耕學校

生態農業最缺乏的是綜合全面性的人才,“授之以漁”才是真正的解決之路。郝冠輝決定建設一所農耕學校、培養綜合性的生態新農人。群力群策,他召集了圈內好友,30天眾籌了100多萬元。就在今年,他將學校確定在距離北京市區1小時車程的昌平和廣東省中山市的旗溪生活農場,一個是200多畝的生態果園,一個是美好田園生活的現實版,有教室、圖書館、實驗田、餐廳、宿舍和禪修室。農耕學校提供針對性的短期專題課程和系統性的長期培訓,常年招生。

學校宗旨是以多元、開放、包容、尊重的姿態,為中國農業可持續發展培養綜合性人才,引領行業發展。課程涵蓋包括生活教育、生命教育、哲學教育、農業基礎課程、農業專業課程、可持續農業各類農法系統課程、農場運營管理與規劃等,邀請圈內名師專家輪流分享。

2019年,沃土農耕學校升級為2.0版,在1.0的基礎上,更加落地,每個人找到自己的愿景在校屬農場的平臺上落地自己的項目,內容涉及生產、加工或教育服務類等。現在的沃土農耕學校農場有果樹、蔬菜、堆肥等生產項目,也有草本茶、果醬、果干、發酵飲品以及家事皂液等多個加工類項目,更有圍繞生態農業生產、生活和經營的多方面的技術類、體驗類的課程或工作坊等教育服務類項目,全年面向社會開放體驗、學習、交流。


3、旗溪自然部落

為了讓更多孩子放心親近大自然,觀察農場動植物成長,理解生態農業理念,沃土聯合了五個在地機構,與志同道合的企業家、藝術家、生態種植專家和心懷夢想的返鄉青年共同建立了旗溪自然部落。

旗溪自然部落位于廣東省中山市五桂山南麓旗溪村,占地面積近230多畝,是一個兼具生產、生活和教育功能的綜合性農場,常年開展蔬菜、果樹種植,新農夫培訓,自然藝術教育與體驗,自然療愈,以及鄉村文化旅游等項目,是沃土農耕學校的教學實踐農場,也是沃土可持續生活中心所在地。

 

五、總結與啟發

著名的管理學大師彼得·德魯克先生說,任何的組織都要問三個問題——我們的事業是什么?我們服務的對象是誰?我們為他們創造了什么價值?

從一開始,沃土工坊的創始人朱明對沃土的愿景的描述是:在行動中滋養我們的土地和心靈。在外人看來這個描述也許太多形而上了。然而十幾年過去了,這個愿景不僅沒有變,反而更加的堅定和清晰:就是療愈被破壞的土地,但是療愈土地前首先需要療愈人們的心靈,或者說必須認識到,人和土地本身是一體的,是不可分割的整體。

十幾年來沃土團隊被問到最多的問題就是有機農業有沒有未來,而郝冠輝的回答是:“我們要思考的是我們人類還想不想要未來,如果我們人類想要未來的話,就必須從保護好我們的土地開始……”

然而把愿景轉化為現實,卻必須通過人的實踐,所以對于第二個問題“服務的對象是誰”的回答也和別的企業有很大的不同。沃土服務的對象首先是員工。從工業革命以來人是被資本視為生產機器對待的。企業必須反過來把員工當作生命來對待,只有把員工照顧好了,員工才能去能照顧好消費者。所以十年來沃土團隊從學習到稻盛和夫的《活法》,到學習《匠人精神》,培養員工正確的工作態度和工作習慣;從學習《兒童健康講記》,和帶領輪流大家做飯,培養正確的生活和飲食習慣;從讀《生命喜悅的祈禱》到組織非暴力溝通工作坊,沃土帶領員工走的是一條身心靈成長的道路。十余年過去了,郝冠輝認為沃土對員工的培養思路是成功的,相對一般的企業,沃土有著更加信任、敞開、接納的企業文化。

對于最后一個問題“企業為服務對象創造了什么價值”,郝冠輝的回答只有三個字:幸福感。幸福感是人類普世的追求,然而在這個時代人們往往在物質主義的世界里迷失了自己。其實幸福沒有那么難,安全美味的食物、健康的身體、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人與土地的鏈接……這些都是幸福感的來源。在沃土工作的員工可能沒有太高的收入,但是卻有著很高的幸福指數。在郝冠輝看來,所謂社會企業,無非是回到商業的本質:為人服務,而不是為資本服務。如果所有人能夠回到這個本質,商業本身就是公益。所有的企業都應該是社會企業。

 

(本文選自黃志友、崔國輝編著,2019年河北人民出版社出版《生態農業與有機鄉村——新農人故事十則》一書)